茶葉蛋與白煮蛋

尤里西斯約定(Ulysses contract)

（或是Ulysses pact，Ulysses是奧德修斯的希臘名稱）

特洛伊戰爭後急切想要回到希臘的尤理西斯，回鄉途中必須經過由海妖賽倫絲（Sirens )控制的海島。

賽倫絲善用美妙醉人的歌聲迷惑經過的水手，使得船隻偏離航道駛向漩渦而沉沒。

尤理西斯靠著事先要求所有船員用蠟封住耳朵，甚至將他緊緊綁在桅柱上，終於安全度過危險水道。

「尤理西斯的自縛」給與改革一番充滿啟發的古典想像。

改革，本質上無非也是一種「過渡」：以覺醒與意志克服障礙，將社會從危機的趨勢中拔拖而出，提升到願景實現的彼岸。

(全文)

改革是一種理性的自縛 P.118    今周刊

撰文： 鄭陸霖  日期：2002-10-17 分類： 競爭力專題
改革必然是出於對理性的付託與發揚；缺乏理性內涵的改革乃是一種無法想像的矛盾怪物。

問題是，人們對於「理性人」與「理性社會」往往有著截然不同的想像。

當代社會的主流常識告訴我們，「理性人」是勇於並精於追求自我價值的個人，「理性社會」則是允許最大多數個人最大限度地追求個人福祉的社會。換言之，「自由」是「理性社會」的前提與保證。

知名政治學者艾爾斯特（ Elster)以希臘神話中尤理西斯（ Ulysses )返鄉奇航的一幕， 提醒我們這種看似顛撲不破的「經濟學直覺」的內在缺失。

特洛伊戰爭後急切想要回到希臘的尤理西斯，回鄉途中必須經過由海妖賽倫絲（Sirens )控制的海島。 賽倫絲善用美妙醉人的歌聲迷惑經過的水手，使得船隻偏離航道駛向漩渦而沉沒。尤理西斯靠著事先要求所有船員用蠟封住耳朵，甚至將他緊緊綁在桅柱上，終於安全度過危險水道。「尤理西斯的自縛」給與改革一番充滿啟發的古典想像。改革，本質上無非也是一種「過渡」：以覺醒與意志克服障礙，將社會從危機的趨勢中拔拖而出，提升到願景實現的彼岸。

「尤理西斯自縛」對於改革所立基的理性基礎也提供了反思的契機。

改革，無論具體的形式與方案如何，無非是以「現在的束縛」來換取「未來的自由」，以「當下的自我割捨」來求取「長期的自我實現」。

這道理看似弔詭，其實是普遍可見的理性過程。


理性最終是寄存於人們由思辨而萌生願景的能力，而短期誘惑與意志脆弱往往才是自我實現的最大障礙。

正因為這種理性與自由的兩難，尤理西斯犧牲短暫自由的自縛策略成為自我實踐的必要手段。

改革因此牽涉到自我在時間縱軸上更複雜的內在互動， 它是像這樣的決定與作為：Time 1 的我，為了完成 Time 3 的我，而綑綁住 Time 2 的我。許多約束個人自由的制度規定之所以為人們所接受（如：禁用塑膠袋、綁好安全帶)，往往是因為人們相信它可以實現共同的善，同時也理解到放任追逐自我享受的危險（「賽倫絲」也有「警報」的意思)。

權利與義務並非完整的改革語言，不容易承載改革的對話，甚至反而容易混淆了當務之急的焦點。

教師遊行前後支持與反對雙方關於自重與尊嚴的許多辯難，便是毫無必要的損耗。其實，推動改革計畫者不妨多用些心在說服民眾犧牲的必要與改革的願景，而非一味指責反對者的自私；反對者也要認識到，檢討犧牲的成本效益以及替代方案的改革願景，而非自身權利的受損，才能夠引起大眾的共鳴與支持。

如果社會仍有「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的急迫感，改革過程中的衝突只會增加改革方案的周延性，畢竟社會對於當前諸多改革的大方向原本早有共識。

（作者為中研院社研所助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