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謀殺案》:他們在審判他們自己|影評

 

【香功堂主影評專欄】1969年,北卡萊羅納州的巴克利海灣發現一具屍體,死者是前程似錦的年輕運動員柴斯,柴斯的衣物上有著不明紅色纖維材質,警方在外號為「沼澤女孩」的奇雅家中,找到一頂紅色滑雪帽,與柴斯衣物上的纖維物吻合。奇雅被視為嫌疑人遭到拘禁,性格敦厚的退休律師湯姆,自願擔任奇雅的辯護律師,想要幫助這位經歷過家暴、獨自在沼澤區長大、未曾接受過正規教育、飽受小鎮居民歧視與霸凌的女子...

沼澤謀殺案》改編自 Delia Owens 的同名小說,影片以倒序的方式,娓娓道來奇雅的生命故事:父親長年暴力相向,導致母親與兄長姐妹一一出走、經濟弱勢以及有別於鎮上居民的生活方式,讓奇雅受到排擠、父親離去後,奇雅不想被社會局送到寄養家庭,選擇獨立且低調的生活模式,長大後,奇雅談了兩次戀愛,一次是與同樣在沼澤區長大的泰特相戀,泰特教導她識字,奇雅向他展示如何以手繪的方式記錄下她眼中對自然生物與生態的入微觀察;另一次是與鎮上的風雲人物柴斯的秘密戀曲,在柴斯的陪伴下,奇雅對愛情與人性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

中文片名叫做《沼澤謀殺案》,聽起來驚悚,但影片本身的情調抒情,幾無血腥場面,電影著重在對不同暴力的討論:暴力來自奇雅父親的家暴、小鎮居民的冷漠、奇雅家人選擇離開沼澤的無奈等。暴力也來自年幼的奇雅在雜貨店老闆的勸說下,終於鼓足勇氣要去上學,她光著腳ㄚ走出巷子,差點跟迎面而來騎著腳踏車的男孩相撞,男孩遭到路人的斥責,說他騎車怎麼不小心一點?男孩很自然地說:「剛剛有個女孩從巷子出來,剛好擋住視線,才讓我沒看到前面的人。」男孩很快推卸責任,他卸責的對象是外表打扮看來邋遢骯髒的奇雅。而這名男孩剛好就是:柴斯。

這場戲揭示了柴斯與奇雅的階級落差,年幼的柴斯很快地將問題推到弱勢者身上,而且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樣的印象在成年柴斯第一次主動接近奇雅的場景中重現。柴斯看到奇雅手中捧著剛從雜貨店買來的雜物,立刻「紳士」地表示要幫忙奇雅拿雜物,奇雅回絕了柴斯的幫助,他依然堅持幫忙(這是好意?或是霸道?)。後來柴斯與奇雅相約見面,他在沙灘上撿到一個貝殼,奇雅輕易地說出貝殼的拉丁學名和出處,柴斯用驚訝的口吻說:想不到沼澤女孩懂這麼多呢(奇雅如果什麼都不懂,柴斯或許才會覺得「正常」)。而當柴斯首次拜訪奇雅的住處,他也顯得不太客氣,隨手翻閱奇雅的畫作與架上的書籍(如果柴斯拜訪階級較高的人家,他還會如此表現嗎)。

「我從爸身上學到一件事,這些男人總得揮出最後一拳...」

柴斯與奇雅的相處,看似大方自然,他的種種反應卻總有高人一等的姿態,嘴上說要尊重女性,又在很多行為上,表現出奇雅應該凡事以「他」為重,就連柴斯無意將奇雅介紹給家人或朋友認識,他也希望奇雅能夠體諒他,理解他的「痛苦」。柴斯是壞人嗎?我認為他的行為表現出的是小鎮群體普遍的樣貌:覺得階級就該如此、男性與女性的相處就該那般。柴斯的惡,是他即便施行了暴力,也可能渾然不覺(大家都這麼做,久而久之,也就不認為自己特別的過分)。柴斯的悲劇,也在於此。我以為柴斯即便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大概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

《沼澤謀殺案》主打的題目是「誰殺了柴斯」,影片真正關注的焦點則是「長久以來被忽視的暴力」,兇手是誰之於這部影片,並不那麼地重要,重要的是為何大家會集體忽略奇雅的困境?為何人們可以恣意地對奇雅進行語言攻擊又不用受到懲罰?為何柴斯一死,所有的矛頭立刻指向奇雅?片中,湯姆有意讓奇雅上證人席,請她親自替自己辯護,奇雅拒絕湯姆的提議,她不想向陪審團求饒,她說那些人(小鎮居民)嘲笑她、攻擊她、騷擾她,她說陪審團不是在決定她的命運,而是在審判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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