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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潔平專欄：重新理解媒體，給學生的10本書單

張潔平／Matters項目發起人
 

新春還未開爐，香港的學生們已然返校。

上學期的「報道中國」新聞課之後，這一個學期，我把學生們拉進了自己過去一年的思考閱讀圈：重新理解媒介。

做了十多年媒體，意識到要描摹我們所處時代的變化，恰恰離不開對我們自己身處行業的反躬自省。

互聯網首先是信息經濟，互聯網對整個世界的改造、效率的釋放、制度的衝擊，首先是由信息傳播方式的改變、媒介平台的改變、進而是每個人的行為改變帶來的。

觀察廣義的「媒體」本身，也是觀察今天世界的重要入口。

2019年，我給自己和學生選擇了10本書，希望從內容、作者、讀者的世界往下沉，從更底層的邏輯，觀察我們身處的「媒體世界」。

《機器、平台、群眾》：作者是麻省理工學院數位經濟研究中心（MIT Initiative on the Digital Economy）的兩位共同主任。在我們每個人都習慣用facebook、Instagram、Twitter、微信的世界，告訴你「平台」經濟的組織模式，機器和人在其中的角色，為什麼這些年輕的公司可以迅速變成巨頭，生活在這樣的時代，你又應該怎樣做成一件事。書中認為，未來社會會從人類治理轉向機器治理，互聯網平台會取代絕大部分的虛擬產品，人與人的合作模式從聚合走向分散。

《大數據資本主義》：新型資本主義的基礎是數據，這是本書的基本觀點；數據將如何改造市場機制、企業角色、金融體系、僱傭關係、社會治理，本書都有覆蓋，也留下許多未解的問題：在大數據的「老大哥」面前，我們還能把最重要的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嗎？

《注意力商人》：每一個內容產業的人，都不會陌生注意力經濟的基本邏輯：極少數生產內容的人，是靠賣內容養活自己的。從大眾媒體時代，直至今天的網絡媒體時代，我們靠的都是讓內容吸引注意力，把注意力賣給廣告商，換成錢。內容是吸引注意力的載體，它也可以是遊戲，是令人上癮的短視頻，是購物網頁。本書嚴謹、有趣地梳理了注意力經濟的歷史沿革，一直寫到今天，互聯網平台壟斷了過去分眾的注意力渠道，將它變現的能力前所未有地最大化。

《美國大城市的生與死》：有趣的是，許多互聯網公司的老闆，都推薦員工必讀這本曾經是城市規劃經典反思性讀本的書。當我們說到互聯網上的社群、互動、機制設計、生態系統時，我們在說的就是一座虛擬城市的生長。簡從60年代的紐約帶給我們的真知灼見從未過時：好的城市，不來自masterplan，而是自下而上進化出來的。

《專業之死》：2019年初，中國大陸從羅振宇跨年演講開始，再掀知識付費的爭議，台灣的「理科太太」也陷入相似的爭論。這是一個人們更信任知識的中間商、卻不願意信任或者為真正的專家埋單的時代嗎？作者從高等教育商業化、新聞產業娛樂化、互聯網令傳播結構扁平化等等角度切入，描述知識民主化為什麼讓大眾反而變得反智。

《解讀民粹主義》：民粹主義，恐怕是當下全球政治的頭號熱詞。從這本薄薄小書的流行可見一斑：普林斯頓大學政治系教授Muller用一本《What is Populism？》的書澄清對民粹主義概念的基本理解，出版不過2年多，已經被翻譯為20多種語言。Muller認為，民粹主義必須同時是反精英和反多元的，且只存在於代議制民主之中。你怎麼看？

《千夫所指──社交網路時代的道德制裁》：網路暴力，經歷過、圍觀過的人都不會陌生。這裡只推薦本書作者的一句話，是作者在TED演講中說的：在這個時代，「你我都是有權之人，我們也在濫用權力。」

《媒體失效的年代》：回到我們熟悉的新聞媒體吧。本書細細解剖了傳統新聞媒體的運作，包括內容生產製作方式、發行渠道和商業模式，在今天怎樣逐一失效，進而失去了影響力。又有哪些位置，是經過轉型，就可以繼續朝前走的。

《The Filter Bubble》：「同溫層」這個詞起源於Eli Pariser的過濾氣泡論述。作者在TED有同題演講，我們都活在平台因為迎合我們的喜好所篩選出的信息同溫層裡，距離「真實」日益遙遠，協調社會共識的公共空間也幾近消亡。作者呼籲facebook和Google這樣的大公司公開自己信息過濾的方式，讓用戶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是什麼，而不是被戳不破的氣泡豢養。

《Finite and Infinite Games: A Vision of Life as Play and Possibility》：這本書的開篇很迷人：「世界上至少有2種遊戲。一種是有限遊戲，一種是無限遊戲。有限遊戲以取勝為目的，而無限遊戲以延續遊戲為目的。」作者卡斯還舉了例子：「戰爭是終極的有限遊戲，宗教是終極的無限遊戲。」這是一本難以定義的書，但一不小心，觸及了人類社會不論虛擬或者實體的，許多底層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