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日本宿命感 石黑獲諾獎青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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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06

中研院歐美研究所特聘研究員李有成，曾於二○○四年訪問英國時，親訪石黑一雄。

當時，原本他的研究重心是亞裔美國文學，希望擴大「離散」概念，因此從巴基斯坦第二代英國人庫雷西，到亞裔的石黑一雄都在其研究之列。

趁著受邀到英國學術院做研究，李有成向該單位提出訪問石黑一雄的願望，沒想到就在六週參訪行程將盡之際，突然接到石黑本人打來的電話，兩人很快約妥在倫敦市中心的老茶館碰面。

當天，石黑正密集進行《別讓我走》記者會宣傳活動，一坐下來就喊餓，兩人於是邊吃下午茶，邊欲罷不能地聊了兩個多小時。

在李有成的印象中，石黑很親切，能推心置腹談話，不拘謹也不擺架子。

李有成認為，和一般離散社群不同，石黑成長於英國的中產階級，其作品則一直關注著「歷史與記憶」。前兩本小說《群山淡景》和《浮世畫家》，都觸及日本戰後重建過程。石黑表示，那是因為「他對日本的記憶已在消失。」但書出版後，部分評論家視他為日本作家而非英國作家。李有成笑說，「可能因為這樣，第三本《長日將盡》完全改以英國貴族生活為背景。」

李有成認為，「石黑一雄往往不寫大人物，而認為卑微的人或普通人，在歷史洪流中依然有其角色。」因此，「他總能寫出一個人的生命如何在歷史中被推移。」

記憶，是石黑一雄最關心的主題，「早期的小說，小說人物對記憶有一種害怕，不想提起往事，想逃避，或者不斷重述『再提起也沒有用』。」但長期閱讀石黑一雄的李有成也發現：「《別讓我走》之後，他對記憶有新的反省，尤其是寫了將近十年的《被埋葬的記憶》：記憶被挖掘出來是很重要，但也可能產生更大的問題，或許，遺忘也有其必要性。」換言之，「處理記憶要非常小心，特別是記憶被有心人操弄的時候。」

「早晚獲諾獎肯定 沒想到這麼快」

李有成和他在英國研究石黑一雄的友人，都覺得石黑遲早要拿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他寫作非常深刻，文字又精采，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儘管近年諾獎呼聲較高的幾位作家並沒有石黑的名字，「但諾獎就是喜歡跌破大家眼鏡吧。」

（記者孫梓評）

秉著心中物哀 宣洩人世無常的感慨

〔編譯林翠儀／綜合報導〕諾貝爾文學獎由日裔英國籍作家石黑一雄獲得，日本書迷五味雜陳，雖然日裔作家得獎與有榮焉，但呼聲最高的人氣作家村上春樹再次「摃龜」，失望的人也不在少數。日本書店原本鋪滿村上作品的專櫃，也開始撤書，換上石黑的代表作「長日將盡」、「別讓我走」及「被埋葬的記憶」等。

現年六十二歲的石黑，一九五四年出生於長崎，五歲時隨父母移居英國，父親為海洋學者，受聘至北海進行油田調查，石黑在一九八二年才入英國籍，雖然在二十八歲前仍持有日本籍，但因年幼即赴英定居，因此幾乎不會日語。

有趣的是，石黑作家生涯發表的前兩部作品「群山淡景」和「浮世畫家」，都是以自己的故鄉長崎為背景。他曾在受訪時開玩笑地說，自己的作品和日本小說幾乎沒有任何類似性，若以假名發表，一定沒有讀者發現作者是日本人。

不過，村上春樹卻不這麼認為。村上曾說，石黑「用英文寫成的作品，始終是關於日本民族的故事」。石黑在二○一五年接受讀賣新聞專訪時曾說，他在寫小說時，心裡常出現一句日語「物哀」。「物哀」是日本平安時代王朝文學的重要審美觀，以蕭瑟的冬景或殘破的小山丘來宣洩人們內心深處的哀傷、幽情及對人世無常的感慨。

村上小說的時空和人物設定並不侷限於日本，因此經常被書評指為缺乏日本味，甚至連語法都「很不日本」，但也因此讓他成為全球暢銷作家。相對地，日本出生卻不會日文的石黑雖以英文創作，卻透過書寫展露內心深處的日本宿命性，或許也是獲得諾貝爾獎青睞的原因之一。

日本人對石黑的作品並不陌生，除了被拍成電影的「長日將盡」外，科幻小說「別讓我走」也在日本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及舞台劇。去年一月播映的「別讓我走」，由綾瀨遙、水川麻美及三浦春馬主演，講的是三個複製人的故事，雖然卡司陣容豪華，可惜收視率不佳。綾瀨遙為了拍這部戲，還曾遠赴英國與石黑對談四小時。

石黑得獎日本也與有榮焉，媒體馬上出了號外，電視台還在長崎進行街訪，也有媒體介紹「浮世畫家」小說中出現的場景─位於長崎市鬧區的「思案橋」（小說原文為The Bridge of Hesitation），預料近期內將成為熱門景點。

村上迷失望 日本人與有榮焉

相對於石黑獲獎的喜悅，多年來一直期待村上春樹戴上桂冠的「村上迷」，今年又落空了。位於東京千駄谷的鳩森八幡神社，成為村上迷每年聚集等候消息的場所，今年名單揭曉時，現場兩百多名村上迷不約而同地發出嘆息聲。

村上自從在二○○六年獲得卡夫卡獎後，成為諾貝爾文學獎的熱門人選，十多年來「村上迷」愈挫愈勇，現在已變成一種另類的定期聚會，有人戲稱為「秋季的風物詩」，雖然帶有淡淡哀愁，卻不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