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韌性,不僅限在個人,於一時、一地的困境耐受力,

相反的,如何將個人的存在感擴大與延長,從單點到線與面,乃至三度空間,

一旦面對外在挑戰與挫折,即能從原先的雞蛋碰石頭,變成立體的變形蟲,不僅能平均釋放壓力,甚而吸納、反轉困境成生命踏實的助力。



無可否認的是,世間最難忍的痛苦與打擊,不見得是發生的事件本身,

或者他人如何傷害作力,反而是萎縮成一小丁點的自我認知,以為自己是全天下最可憐的受害者,執拗認定周遭的人事物全衝著自己而來,

至於厄運連連更是上天跟自己過不去,再加上困囿於表象的人我際遇比較,相對剝奪感更是讓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於是,可比擬為「同理心」積極行動版的「自他交換」,正是利用人我連結,擴大個體存在感最好的方式,

那是透過敏受與覺察,理解對方的痛楚,將對方的愁苦困頓攝受進來,並且轉化,然後盤點自己當下與過去累積的喜樂福慧,冥想傳遞給對方。



「自他交換」看似自我詛咒似地要將己身推入未知痛苦深淵,演出「真假王子」般與對方交換命運,其實不僅僅是深化理解對方痛苦的最好方法,

終極的意義更是跳脫個人的受害者情結,藉由互即互入的共命,擴大存在感知,進而尋求一起解脫的積極行動。



當自己與他人沒有分別,所謂交換不過是能量的再生循環與無限擴大。
  


記得2004年在例行的健康檢查,醫生在右胸部十點鐘方向發現一顆直徑2.5公分的不規則狀腫瘤,而且細胞有血流反應,三位醫生會診後立刻決定進開刀房做切片,

一時難以承受的我,逃命似地奪門而出,把自己鎖在車上狂哭,腦袋卻一幕幕播放著童年目睹家暴的驚恐,以及被不當教養對待的孤苦,那一瞬間我整個人身心全面崩潰。



近一個月足不出戶,不敢接醫院的電話,只是拼命地一天吞四十多顆「防癌」保健藥丸,怕死的恐懼裡,更多是對自身遭遇的憤恨,覺得自小一直努力地擺脫家暴的創傷,也拼命往上爬,怎麼中年時還是被鬼影幢幢的厄運給扯了一腳,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最後被醫生通牒做粗針切片,搭捷運到醫院的路上,我不僅有人潮恐懼症,更是絕望地認為眼見的每一人都比我健康,頓時陷落到最孤絕無力的境地。



之後,掛到一百多號的午後門診,揪心地等待報告。當下一號病人開門進來在我身邊坐下,突然,我抬頭發現診療室裡還有上一位病號,三個病號同在一室診間,卻也讓我在逼仄裡,彷彿被死亡押到牆角的無路可逃。



  上一位病號是位居住於關渡平原上的老農婦,因為是乳癌第三期,醫生安排她立刻住院,以及翌日清晨手術,護士旋即帶老農婦與她的先生辦理手續,就在他們轉身離去的瞬間,我的眼接續了他們驚恐的眼。
 


剎那,我腦中一片空白,被護士推著坐在醫生面前聽檢驗報告,卻只是看著醫生的嘴巴像水族箱裡的魚一般開闔,沒能聽見任何聲響。
 


  當下,我很詫異為什麼耳朵裡只有嗡嗡嗡的聲響,整個人像真空罐一般地被抽乾了空氣。我的空無,接續了老夫婦的恐懼,彷若成了一只容器,承載著他們面對死亡的驚嚇與恐懼,越來越多,探底似地繼續注入…
 


  「我願意承接你們此刻的痛苦與恐懼!」我低聲囁嚅著這一句話。



  當下,我變成了眼前的這對老夫婦,有幾秒鐘我忘失了自己的病苦,以及等待被宣判癌症的恐懼。心中湧起大悲,如同一支錨般地沉入海床,靜定。

我照見在「我的」與「他們的」恐懼裡頭,有著看不見的生命連結,而我們的共同存在無限擴大,既覆蓋眼前的死亡陰影,更涵容未可知的所有解脫之道。
 


  這項新的生命經驗,幫助我在每一次遭逢外境挫敗,甚或由內在創傷引發的情緒風暴,都能即時運用「自他交換」,靜定思維遭逢相同困境眾生的苦,我既不再是唯一的受害者,也感受互即互入的廣嚴存在,並且相信我們必能共同離苦得樂。



即使尋找生命答案曠日廢時,也如大海撈針般渺茫,但是人我連結的廣嚴存在感,便能突破內在侷限的時、空感,猶如浩瀚宇宙中的星際旅者,每一步都是邁向未知的一大步。
 


年過半百,我也透過「自他交換」,自我療癒童年目睹家暴所留下的創傷:對他人的不信任、過度防衛地難以與人建立關係,以及在婚姻中面對衝突的動將與退縮反應…。

每當這些創傷在生活現場,將我陷入莫名情緒的僵局時,經故覺察辨識之後,第一個念頭便是與同樣有家暴創傷的孩子,與一直無聲潛抑至成年的人,以「自他交換」進行生命連結。
 


當受苦不再是一個人的默聲隱忍,卻成為一種共同的生命資產,裡頭就蘊發了更大的相信願力,人人得度。
 


生命長河,考驗歷來,我們永遠無可預知接下來的挑戰為何,也難以防患未然,最務實的方法便是透過「自他交換」,進行人我深化連結,這就是共同的生命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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